“如果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自主创业两个选项摆在你面前,你会作何选择?”这是新东方校长俞敏洪在一堂培训课中的提问,最后他自问自答地说:“毫无疑问,你们中的大部分人会选择稳定。”诚然,近年来,我国社会各阶层“已出现过度求稳的心态”,人人争抢“铁饭碗”,少有人再去发展实业、积极创业。
江西赣州的孟华忠大学毕业后,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,北上京城打拼。在经历5年多的漂泊生活后,尝尽了辛酸的孟华忠黯然回到老家,又想进入稳定的国企工作,端上铁饭碗。岂料,残酷的现实再一次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……
热血青春爱追梦,哪知京城漂泊苦
2006年6月,孟华忠大学毕业后,踌躇满志地揣着5000元钱,和3个志同道合的男同学一起,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,想闯出一番事业。他们花了800元钱租了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地下室,4个人平摊下来,每人每月只需要交200元房租。找到住处后,孟华忠等人开始四处求职。
然而,一个礼拜下来,只有孟华忠的同伴赵强在东三环国贸大厦的一家广告公司,找到了一份摄影助理的工作。其他3个人要么嫌工资低,要么嫌太累,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。
就在孟华忠为工作烦恼时,他接到了母亲黄丽萍打来的电话。电话里,母亲抹着眼泪说:“孩子,你还是赶紧回来吧,你爸爸都被你气病了。”
孟华忠却倔强地说:“妈,我早就说过,不闯出一番事业来,决不回去。”
孟华忠1983年出生在江西赣州会昌县,是家中独子。他的父亲孟国庆在赣州一家国企的财务科任科长,他的母亲黄丽萍是一名小学教师。孟华忠考上大学后,孟国庆十分高兴地对儿子说:“等你毕业的时候,我正好就要退休,趁我手里还有点权力,可以把你的工作给解决了。”孟华忠笑着答应了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孟华忠进入大学后,眼界渐渐开阔,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他认为年轻人就该出去闯荡一番,不应该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。每次寒暑假回家,听着父母谈及对他今后的规划,孟华忠心里有了抵触情绪。
孟华忠一进入大三,孟国庆就为儿子的工作四处“活动”。大三暑假时,孟华忠一回到家,孟国庆就絮絮叨叨地说:“儿子,我已经提前为你打点了,人事科的刘科长答应,只要你一毕业,他就把你优先安排进来。”
孟华忠不耐烦地说道:“爸,我离毕业还有一年,你干吗那么急?再说,我又不是不能自己找工作。”
孟国庆训斥道:“你以为人人都能进大国企啊,那可是铁饭碗,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。”
孟华忠对父亲的话不置可否,他不屑地说:“我才不想进国企,我有我的打算。爸,以后你就不要操心我的工作了。”
从那天开始,孟华忠和父亲为了工作的事,一直互相较劲。黄丽萍虽然很宠溺儿子,但在这件事上,却立场坚定地和丈夫站到了一起,她和丈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,只要找到机会,就会劝儿子。孟华忠却软硬不吃,无论父母是否说破了嘴皮,他都坚持自己的想法。
在暑假结束前,孟华忠和父亲的矛盾终于上升到了极点。孟国庆一怒之下说:“你想自己创业也行,那你就自己赚创业基金,家里是不会拿出一分钱来的。”孟华忠硬气地回敬道:“就算给我我也不要,我自己会赚钱。”
此后,孟华忠果然开始省吃俭用存钱,还利用课余时间,四处做家教赚钱。毕业后,孟华忠连家都没回,直接和3个有同样梦想的男同学,来到了北京。
到北京后,孟华忠这才发现,他一无经验二无专长,想找一份理想的工作简直是痴心妄想。可是,凭着一股年轻人的热血冲动,他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,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父母,他们想让他进国企求安稳的想法是错误的。
创业失败空手而归,四处托人谋求铁饭碗
到北京两个月后,孟华忠找到了第一份正式的工作,在中关村一家电脑城卖电脑,每月工资1800元钱。半年过去了,让他最郁闷的是,和他一起来北京的3个同学里,有一个已经打了退堂鼓,回到老家工作了。而母亲更是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,哭着要他回赣州工作。那段时间,孟华忠几乎每天都是在焦躁不安中度过的。
2007年9月,孟华忠的老板程亚东扩大经营,在海淀路上开了新店。程亚东觉得孟华忠工作踏实,头脑也灵活,决定派他到新店去做业务主管。孟华忠大喜过望,他知道电脑是个暴利行业,只要趁机把进货渠道以及销售套路全都摸清,就可以另起炉灶。
有了目标后,孟华忠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,就连另两个同学陆续离开北京,也没能影响到他的雄心壮志。此时,孟国庆也在和儿子的冷战中,郁郁地退了休。他干脆把赣州的房子出租,然后和老伴一起回到了会昌老家生活。
2010年春节,孟华忠回到了会昌老家,这是他去北京后第一次回家过春节。大年三十晚上,孟华忠说出了开店的想法。孟国庆沉思了很久说道:“你现在长大了,想做出一番事业,我们做父母的肯定要全力支持。”说完,他回到房间,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了孟华忠。
黄丽萍有些不放心地在一旁说:“儿子,这30万是我和你爸一辈子的积蓄,准备留给你结婚用的,你可要省着点用。”
春节后,孟华忠回到北京,在海淀路上租了一间30平方米的门面,卖起了电脑。凭着前几年积累的人脉和经验,孟华忠的店开业后,生意火爆,就连他之前的老板程亚东都羡慕不已,几次找他取经。可是,孟华忠压抑了几年,好不容易咸鱼翻生,整个人狂做得不知东南西北,说话夹枪带棒,把程亚东顶得直翻白眼。
很快,孟华忠嚣张的态度,得罪了周围不少电脑店的老板,加上他的生意又好,不少心怀嫉妒的老板在程亚东的唆使下,联手打压孟华忠。孟华忠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,到年底一算,他亏了20多万元。父母给他的30万元钱,所剩无几。
一天晚上,烦闷不已的孟华忠在网上向昔日一起来北京闯荡的同学倾诉,才知道对方已经是江苏镇江一家事业单位的科长,已经成家立业,妻子在当地一家银行上班。未了,对方苦劝孟华忠:“刚大学毕业那会儿,我们太年轻,不知道闯荡社会的凶险。现在我才知道,在中国这个社会,稳定压倒一切。我劝你趁年轻回家找个差事先干着,北京不是我们的天堂!”
看着同学发过来的幸福的一家三口照片,反观自己的落魄,孟华忠猛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。心灰意冷的孟华忠决心结束电脑生意,回到父母身边。此时,经过了近5年的漂泊生活,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,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傻,明明父母已经给他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,但他却因为年少轻狂,粗暴地拒绝了父母的好意,最终落得头破血流的下场。
201 1年5月19日,孟华忠回到了老家,小心翼翼地向父亲问道:“爸,还能安排我进你的单位吗?”
孟国庆咬着牙说:“不管怎么说,我都要试一试,哪怕豁出这张老脸去,也要帮你把工作解决了。”有了父亲的保证,孟华忠这才长松一口气。
那段时间,孟国庆带着儿子赶到赣州,拜访了不少单位领导,都没得到肯定的答复。人事科长给出的最好安排,就是让孟华忠先进车间做工人。孟华忠却不答应,他在外闯荡多年,怎么也抹不下面子进车间。孟国庆情绪低落地对孟华忠说:“人走茶凉啊,我要是晚两年退休,他们就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了。”
看着从不求人的父亲,厚着脸皮四处求人,还屡屡碰壁,孟华忠的心一阵阵刺痛。那一刻,他无比痛恨自己,恨自己当年太任性,真是一步走错,满盘皆输。
8月15日下午5时,孟国庆满面春风地回到家,对孟华忠说:“儿子,你的工作有着落了!”孟华忠高兴得跳了起来,问道:“爸,是真的吗?”孟国庆笑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。
原来,两天前孟国庆去南昌看望朋友时,意外地碰到了老同事刘子义。刘子义是南昌人,比孟国庆小8岁,5年前因身体原因,在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。闲聊中,刘子义关心地询问了孟国庆的现状。孟国庆正在为儿子的工作着急,刘子义的话顿时打开了他的话匣子。
刘子义听完后,拍着胸脯说:“老哥,这算不上什么大事,华忠的事包在我身上。”孟国庆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昏头转向,激动地说道:“你要真帮我解决我儿子的工作,我一定会重重地感谢你。”
刘子义笑着说:“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,办这事需要花不少钱,可别怪我没提醒你。”刘子义直白的话,反倒让孟国庆平添了几分信心,他觉得不花钱就能办成的事,绝对不靠谱。
谋职被骗8万元,泄愤施暴闹出人命
孟国庆立即在附近的银行,用工资卡取出2万元钱,交给了刘子义。收到钱,刘子义当场拨通了一个电话,和对方寒喧了几句后,他把孟华忠的情况,详细地在电话里介绍了一遍。
挂掉电话,刘子义对孟国庆说:“我刚才打电话的是南昌劳动局的黄主任,他手握实权。”接着,刘子义留下了联系方式后,对孟国庆说:“老孟,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。”
当孟国庆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后,孟华忠疑惑地问道:“爸,毕竟你和刘子义多年未见,他的话能信吗?”孟国庆叹息着说:“儿子,你以为我不知道有风险啊,但是到了如今,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。”听完父亲的话,孟华忠沉默了。
3天后,孟国庆接到刘子义的电话,让他带着儿子去南昌。刘子义还说:“你可要有心理准备,该花的钱就得花。”孟国庆欣喜若狂,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家里仅剩的8万元存款,和儿子一起赶赴南昌。
当天晚上,孟国庆父子在凯莱大酒店订了包房,宴请黄主任。席间,孟国庆偷偷把包有5万元现金的红包递上去,黄主任才笑吟吟地说道:“我看你儿子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,下个礼拜一让他再来南昌,我给他安排一下。”
有了黄主任的承诺,孟国庆父子心中狂喜,为了表示对刘子义的感谢,孟国庆又给了刘子义1万元钱。
就在孟华忠和父亲在家苦等消息的时候,8月20日晚上,孟国庆的一个老同事打来电话问候他。在谈及刘子义帮儿子安排工作时,老同事惊呼道:“刘子义去年就因诈骗同事的财物,被单位除名了,你怎么能相信他?”那一瞬间,孟国庆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,急忙拨打刘子义的电话,可是,电话里传来的提示音竟然说是空号。
孟国庆疯狂地拨打所有能联系到刘子义的电话,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。刘子义就像泥牛入海般,消失了。
孟华忠看到父亲脸色铁青,意识到大事不妙,急忙问道:“爸,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孟国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,苦涩地说:“儿子,我们被刘子义骗了,那个黄主任肯定是他的同伙。”
多年漂泊的苦楚,以及父母凄惨的表情,让孟华忠积郁在心底的火气彻底爆发了出来。他愤怒地叫嚣着要杀了刘子义。在儿子的怒吼声中,孟国庆的情绪更加激动,突然昏了过去。孟华忠急忙拨打120急救电话。
经诊断,孟国庆因情绪过于激动,引发了脑淤血。虽然被及时抢救过来,但想完全康复,至少得要调养大半年。在父亲住院期间,孟华忠报了警,但是由于他被骗的地点主要在南昌,而且又没有目击证人,当地警方也无能为力,只是帮他备了案。
家里最后的存款被骗,父亲被气得脑淤血住院,孟华忠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边缘,他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发誓,一定要抓住刘子义,亲手把他送进牢房。
12月21日下午,孟华忠在家接到父亲一个老同事的电话,说在南昌火车站旁的金辉家园小区门口看到了刘子义。孟华忠瞒着父母,悄然赶往南昌。
第三天晚上10时,孟华忠终于看到刘子义从小区里出来。他本想立即报警,但一想到刘子义害得父亲差点送命,就气不打一处来,他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,先狠狠教训刘子义一顿再报警。
当刘子义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口时,孟华忠猛地冲了过去,按住他就是一通拳打脚踢。刘子义都没弄清打他的人是谁,一边拼命挣扎,一边大叫救命。孟华忠听到刘子义竟然还有脸喊救命,心头的怒火更盛,他下手的力度逐渐加大。厮打中,刘子义被怒火中烧的孟华忠一把摔在路边的台阶上,头上血流不止。
孟华忠早已失去了理智,猛挥拳头,直到他筋疲力尽时才发现,刘子义已经躺在地上浑身抽搐。此时,孟华忠才意识到情况不妙,立刻拨打了110报警。
10分钟后,刘子义被送往医院救治,在去医院的途中,刘子义因失血过多,停止了呼吸。
孟华忠失手打死刘子义的事在当地传开后,人们在扼腕叹息之余,议论纷纷。有的人认为,孟华忠内心太脆弱,创业失败后铁了心要进国企或事业单位,才导致了英父病急乱投医,从而酿成了悲剧。还有的人认为,孟华忠的情况并不是个案,年轻人就业、择业,追求“高稳定性”已经成为一种现象,为此不惜倾家荡产。更多的人认为,年轻人选择了创业,就应该做好经受打击与挫折的心理准备。要知道,创业维艰,今天活跃在中国经济潮头的财富人物,个个都有灰头土脸的失败经历……